“陛下,您看那边。”张德全指了指延辉殿的方向。司烨阴着脸,顺着张德全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莺莺燕燕的一群姑娘,打扮的婀娜多姿。排成一列长队,由嬷嬷领着走在甬道中间。张德全笑道:“奴才在宫里呆了几十年了,从先帝到景明帝,哪次选秀也没这么多人。听说连姑苏吴家都送了姑娘来。”吴氏是江南最大的世家,传承十代,历经三朝屹立不衰。民间有句俗语,吴氏兴江南兴,吴氏亡江南衰。吴氏三代家主偏安江南,从不送族中女儿进宫,独这一次送了女儿来。张德全说罢,又转头看向司烨,八尺之躯,肩若山岳横阔,劲窄腰身,风神高迈。英气逼人的脸更是生的完美无瑕。他一个太监,年年月月的瞧,都看不够,更何况那些豆蔻怀春的女儿家。只要那些姑娘瞧见陛下的龙章凤姿,夜里都得做春梦。也就盛妩那个瞎了眼的倔驴,分不清明珠鱼目。又想到她被陛下罚去了掖庭,张德全嘴角微微上扬,这一箭双雕的机会,他可不能错过。正暗自想着,耳边突然传来司烨的声音:“吩咐下去,把江家嫡长女留下。”张德全点头应是,猜到司烨的用意。又勾唇笑了笑。想当初,江枕鸿跑到酒楼找司烨,言说,盛妩要嫁去江家。司烨听后以为盛妩是想与他复合,故意找江枕鸿演戏刺激他。司烨板着脸,当着江枕鸿的面说了气话。待人走后,司烨心情又出奇的好。酒不喝了,一日三餐也吃的香。还叫府里的下人日日打扫盛妩的房间。连她屋里的花,都养的鲜亮。他说先晾盛妩一阵,叫她以后不敢跟他作闹。待他从江南回来再去接她。时至今日,张德全一想到司烨从江南回来得知盛妩嫁人时的模样,还觉得心中发颤。那会儿,他抽出先帝送他的宝剑,猩红着双眼,疯了般要冲去梅城。自已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撒手,提醒他大业为重!为此胳膊上还被他戳了血窟窿,到现在都留着疤呢!如今,司烨做了皇帝,他要收拾江家也无可厚非,谁叫江枕鸿胆大包天,娶谁不好偏娶盛妩……这边,盛妩跟在魏静贤身后,往掖庭去。转过太极殿,入了九曲回廊。这一路魏静贤都沉默着没说话。眼见掖庭就要到了,盛妩忍不住问他:“冷宫失火的原因,可查清了?”魏静贤听了,突然顿足,他微微侧脸,声音低沉:“棠儿之事,不是陛下所为。至于是谁,你就算现在知道了,也无济于事。”“你知道是谁?”盛妩追问。魏静贤抿了抿唇:“陛下不会动她。”“·········”耳边除了风声,再无其他声音。魏静贤站的笔直,见盛妩低着头,垂在身侧的手,紧紧揪着衣料。他垂落身旁的手不觉蜷缩了一下,缓缓道:“阿妩,眼下是保住你自已,掖庭人心复杂,到了那儿,谁都别信。”盛妩闷着头,嗯了一声。魏静贤深深看了她一眼,又用力抿了抿唇,没在说话,只转过身继续走。掖庭门前,四五名粗使宫女正在窃窃私语。突然看到魏静贤众人立即噤若寒蝉。待看到他身后的盛妩,又都上下打量她。魏静贤一个冷眼扫过去,几人顿时低下头。掖庭里都是犯了错的宫女,在这里,她们做些最苦的活,稍有不慎就被打骂。打死了,一方草席裹了扔出去,随便按罪名,也没人管。宽敞的大院里,宫女们穿着粗布蓝衣机械的各自干着手里的活,有的稍慢些,就被一旁监管的太监抽鞭子。前方亭子前,传来棍棒打人的沉闷声响。隔着距离看过去,就见一名太监仰坐在躺椅上,翘着二郎腿,悠哉的喝茶,旁边两名太监,手拿蒲扇给他扇着凉风。那被打的是个女子,被人堵住嘴,绑在长椅上,嘴里发出呜呜的破碎声,棍棒每落下一次,她身子就剧烈颤抖一下。身上的血顺着长椅流了一地。盛妩撇开脸不敢看,这和她想的掖庭不太一样,以前听人说掖庭是宫中牢笼,她也只以为掖庭是关押宫人做粗活的地方,如今亲眼瞧了,才知可怕。太监看到魏静贤的身影,赶忙起身跑过来,讨好的笑道:“小的安禄给魏掌印请安。”招呼人给魏静贤端茶,又夺过一旁太监手中的蒲扇,好不殷勤给魏静贤扇风。魏静贤没接他的茶,只扫了眼那名被打的宫女。安禄当即回禀:“这人是薛婕妤身边的二等宫女,手脚不干净,偷了婕妤娘娘的金镯子。”他这边刚说完,那宫女就拼命摇头,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。安禄一瞧,当即喝令人:“还不服气,给我继续打。”闻言,盛妩蹙眉,宫女大都只想安安稳稳的活到出宫,偷主子的东西,除非她不想活了,再则若真偷了,也该押到慎行司审问,何必罚到掖庭里。自已刚来掖庭就看见这一幕,只怕是薛晚云给自已的下马威。盛妩站在魏静贤身后,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。魏静贤回头看了她一眼,这时安禄也注意到了盛妩。心下正疑惑呢!忽听魏静贤轻笑一声:“掖庭把慎行司的活干了,看来,得让慎行司把你请去喝口热茶,犒劳一番。”一听这话,安禄当即腿软的站不住,慎行司的热茶可喝不得,那是要往人嘴里灌沸水,把人肺管子烫熟了。谁喝谁死。他不知自已哪里得罪魏静贤了,大热天的擦了把冷汗。笑的比哭还难看:“掌印,你可别拿小的开玩笑,真真···吓死个人。”魏静贤看了眼那名受刑的宫女,又凉凉的瞥了眼安禄,什么都没说。安禄眼珠子一转,忙让人罢手,又扯着笑对魏静贤小声道:“是小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。”这会儿心里怯怯,安碌只想赶紧把这尊煞神请走。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掌印来此,有何吩咐?”说罢,还特意看了盛妩一眼,心说,能往这处来的女子,必是犯了错来受罚的。这女子姿色不俗,魏静贤亲自把人送来,定是要交代自已照拂她。却听魏静贤道:“她冒犯了陛下,罚入掖庭。任何人不得徇私包庇。”他说这话的时候,声音格外冷沉。